逐水浮萍

一枚埋在土里的小小蒜头
圈块地当储物间

[海贼王/鹰红]有生之年(26,补档)

被几位读者提醒过《有生之年》的最后两部分连载被屏蔽了,此前尝试了几次五章一起发,都没法发出来,所以试试看一章一章补档。


二十六


米霍克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木质的顶棚,渐渐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他很想转过头去对身边同样疲倦的香克斯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香克斯的鼻息规则地掠过他赤裸的右肩,瞬间的温暖过后,就会感受到空气里的凉意,而后再温暖,再寒凉。

“睡着了吗?”他最后极轻地问了一句。

“嗯?”红发男人带着鼻音懒洋洋地哼了一下,“如果你刚才没问话,那现在就差不多了。”

“真对不起……”

香克斯忽然支起了胳膊,把头悬在了米霍克的目光之上,“你是在为什么道歉呢?吵醒了我?还是我们做的事?”

米霍克一时无言以对,他看着香克斯占着自己视野的面容,努力想从那微笑的表情里读出一点对方的真实想法,但最终失败了。

“我在想……你喝醉了吗?”剑客决定直话直说。

香克斯脸上的笑容似乎大了点,“谁知道呢,你期待是这样?”

这个轻松而含糊的回答却无端挑起了米霍克一点细微的怒意,他伸手揽住了香克斯的后颈,把对方的头向着自己压低了几分,在极近的距离上去凝视那双眼睛,“不,刚好相反。如果你只是喝醉了……我会很不甘心。”

香克斯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答案,米霍克看到他收敛了笑意,默默躺回了原来的位置:“……睡吧,你明天就要起航了,可得养好精神。”

米霍克心头一颤,某种混合着安心和歉然的情绪忽然盈溢在他的胸膛里,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他一直在思考这场意外的事故后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事情来得太仓促,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想通香克斯的立场和意图。

一夜过后就干脆分开?这样的告别米霍克没办法说出口,然而他的确需要独自静一静。他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一点什么,又似乎更加迷茫了,那竟比失去前进的方向更加无所适从。满心混乱的米霍克悄悄伸出右手,与对方的左手十指相握。香克斯温暖的气息依旧一下下不紧不慢地拂过他的身体,真实地提示着这突来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是对方那句平静的话帮他铺好了退路,米霍克怀着些许心虚的愧疚,却终究无话可说。


米霍克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客舱里已经失去了香克斯的踪迹。他有些意外于自己竟会在与人同床又心烦意乱的情况下那么迅速地睡去,并且一觉到天亮,甚至都不知道香克斯是在何时离开的。 

等到米霍克洗漱完毕走上甲板时,他看到了香克斯正眺望着海平线的侧影。红发的海贼没有披上他的黑披风,那件白衬衫敞开的领口和他背后的草帽一起被微风撩动着。 

在他走到船边之前,香克斯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睡得还好吗,鹰眼?” 

“……很不错。” 

香克斯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你厨艺好,但雷德上可没有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的规矩!上次贝克曼失误地放走了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吃完早餐再走!” 

米霍克沉默地看着神采飞扬的香克斯,红发海贼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并未因昨夜的事而发生任何改变,这让他略带失落地松了口气,“那么就多谢了。” 

香克斯顺理成章地把胳膊架在了米霍克的肩膀上,带着点玩笑之意在剑客的耳边轻声调笑道,“我还真有点没力气……不过这一次,你还算有义务借我个肩膀吧?” 

米霍克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他怀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得意随口回答道,“我不认为你有这么弱。” 

“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香克斯哭笑不得,“还真是过分啊。” 


米霍克不禁想起昨夜的情形,在这种特殊的情事上,他是身体力行的第一次,香克斯也同样远非他口头上标榜的那么见多识广。那具矫健的身体在最初的时候显得紧张而僵直,他们的过程也自然称不得完美,即使米霍克已经用尽耐心和温柔,一直在努力却笨拙地安抚着对方,但他还是看得出香克斯表情中隐忍的痛苦与不自然。

所以他才越来越疑惑于对方那一直挂在唇边,同样也像是真心愉快的笑,哪怕是在他和他都要达到临界的那一刻,香克斯的目光也依旧不肯离开他的眉眼。

米霍克认为那时的自己应该是狼狈而失态的,他伸出手去想遮起香克斯的眼,却被对方捉住了腕,香克斯脸上的笑容在渐近中显得更加放肆而飞扬。

米霍克止住了回忆,他轻轻压低了声音:“不要拿这种事说笑。”

“哟,害羞的少年?”香克斯拍着他的后背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扭捏来着。” 

“我的确不扭捏……”米霍克伸手压了压帽檐,“只是不想你更没力气。”

“!!!”

香克斯顿时觉得,鹰眼在某些奇怪的方面还真是率性得像个海贼。


雷德号上的早餐时间依旧热络而欢快,米霍克静静坐在角落里喝着粥,目光随着被船员们拉来拉去的香克斯移动。红发还是一派乐天的样子,眉飞色舞地和他的伙伴们交谈着什么。

那并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世界。

米霍克伸手扶了一下背后那巨大的黑刀,忽然觉得香克斯也许比他聪明得多——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也还是会离开,而那个家伙也将继续他的冒险。他们的身边都没有能腾给对方的位置——红发也许早就明白并接受了这个事实吧。

所以当米霍克撑起他小船上的黑帆离开时,他听到了香克斯那句“别忘了一年之后的费农山之约”,也只是眺望着远方湛蓝的海洋,背向对方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他不需要去看香克斯的表情了,也不想再猜测那个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了。

……就这样吧,米霍克自以为释然地想到。


然而要到很久以后,米霍克坐在山间的大石上,面对手头的一摞报纸,将各个角度抓拍到的香克斯意气风发的笑脸一张张看过去时,他才会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米霍克无数次想起香克斯和他相识到分开期间的种种,尤其是某个晚上,某个人,在某个时刻那依然夺目的笑脸。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让对方耻笑,也无法去想远在天边的香克斯会不会也偶尔想到自己。

他依旧选择住在无人的山里,偶尔会到山下的城镇里购买一些必需品,顺带补齐过去一段时间内的报纸。他会认真翻过所有,甚至连最不屑的SBS也没有跳过。即使只是看到关于其他海贼的报道里提到了红发的名字,他也会失神很久。

而某一期SBS上关于香克斯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失踪已久的奥罗?杰克逊号副船长,也就是冥王希尔巴兹?雷利的私生子的绯闻更是被他翻了好几遍,每一次他放下报纸时才惊觉到自己的唇角还挂着情不自禁的微笑。

他无可奈何地想,自己真是病得不轻。


有时候他也会出海寻找一两艘比较像样的军舰砍一砍,他知道自己的行动会被媒体捕捉到,渐渐有关他的新闻越来越多,并被评论为“鹰眼越来越爱砍船了”。

其实米霍克也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家伙向来读不完三行报纸就会呼呼大睡了,他不该期待对方会在意自己的行动。然而有时他又会觉得,每次他砍了船的报道出现不久后,红发惹下了大乱子的新闻也会随之而来。每当这个时候,剑士翻着报纸露出微笑的次数就会多得多。

在雷德号上养伤的时候他随时都可以看到红发,可心里装的全都是他对剑技的新理解,他那么迫切地想要尝试那些想法,不愿在那条大船上多停留一刻。

可是当他终于寻找到适合的环境安顿下来,他随时握着刀,心里却全都是某个生动活泼的红毛海贼。

整整一年时间,米霍克在剑法上唯一的提高或许就是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无上大快刀。他那么迫切地希望这一年快点过完,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去思考他的剑法。

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捉弄人,让米霍克在离开香克斯之后,才懂得了自己的心。



红发的男人把背后的草帽扣在了头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原来费农山才这么大点吗?!”

他身边的贝克曼抬头眺望了一下那看上去不过一艘军舰长度的山包,“……打架倒是也够了,不过想围观可不容易了。”

香克斯挥了挥手,“就算这山再大上它十倍,我也没想让人去围观啊。从报纸上的消息看来,鹰眼这一年好像暴躁了不少。” 

“报纸又不可信,”贝克曼不以为然地向身边的船员要来了望远镜,“不过头儿居然坚持看了一整年报纸,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香克斯无声地笑笑,并不多加解释。他伸手托着下巴,胡茬儿微微扎着手指的感觉让他无端想起了某些旧事。

“我们早到了整整半个月啊,鹰眼还没来吧?”香克斯有点苦恼地耸了下肩,“难道要让兄弟们在这么小的岛上住半个月?”

贝克曼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这个岛看起来要比想象中的大点,它是被几座小山围起来的,而且如果我没有眼花,山里似乎有升起来的烟。” 

香克斯接过了望远镜,在瞭望了一小会之后,他有些不确定地回过头来看他的副手,“我怀疑那是炊烟?”

“同感。”贝克曼吐了个烟圈。


香克斯忽然有点不自然地深吸了口气,“……他不会这么早就来了吧?!我可还没想好见面要说点什么呢。”

贝克曼冷眼看着他的船长,无声地转身而去。

“喂!贝克曼!”香克斯意外地看着他的副手,“要去做什么?” 

“告诉航海士把船开得再慢点。”雷德号的副船长回过头,“你快去想两句见面语吧!不是从报纸上学会了不少漂亮话么?”

香克斯感激地目送他体贴的大副,在对方的身影被船舱遮没后,又低下头去扶着草帽自言自语了一句:“鹰眼恐怕不会喜欢什么漂亮话啊……” 

雷德号最终以极慢的速度驶到了岛边,远眺不大的几座山在近处看起来倒也不是特别小,香克斯检查了自己的佩剑,在船员们打趣的告别下,趿着凉鞋踩上了费农山的土地,临行前他又回过头,对着船上喊了一句:“大家对我有点信心啊!可别全都去赌鹰眼赢了!”

“为什么我觉得这这话说得有点心虚呢?”还没来得及主持赌局的耶稣布嘀咕了一句。

“我很赞同。”拉基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头儿一定下不去狠手吧?”


香克斯专注地盯着脚下的碎石小路,一步步极其缓慢地向上走。这条上山的小路像是不久前才被刀锋劈开的,路旁切口平滑的山石还没经历过时光的打磨,隐约带着凌厉的气息。这显然是米霍克的杰作了,那个家伙向来连暂时栖息的环境也会打点得毫不马虎,红发的海贼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炊烟,忽然生出些犹疑又急切的矛盾心情。

也不知道鹰眼的刀法厉害到什么程度了。这一年里,香克斯一直在努力摸索着霸气的窍门,虽不是全无收获,但还不足以很好地控制它,而相应的,他练剑的时间又因此缩短了很多——喝酒的时间绝对不能节省,宿醉后的头疼又不适合修行,香克斯不像米霍克那样始终执著于砥砺自己武力,他甚至怀疑两边都没兼顾好的自己或许还不如一年前厉害。

然而面对鹰眼,这又是一场不能失败的决斗。香克斯不希望脚下的路如同一年前某个山洞里的案几餐具那样,在发挥一次作用后就被永远弃之不顾。

他不能失去和鹰眼见面的理由。


红发的男人最终甩了甩脑袋,把杂七杂八的想法都丢到了一边,无论如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总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儿。

他变得稍显急促的脚步转过了山头,就居高临下地看到了他阔别已久的朋友。

鹰眼正坐在山脚下的石头上,不算近的距离下,他的身影在香克斯看来有点小,那个人依旧像他每一次出现时那样——正在煮饭。

香克斯忽然觉得这一年时光像是一场刚刚结束的梦境,只有米霍克的背影是那么真实。他们像是太久未见,又像是从未分别。他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似乎无论他走得多远,走了多久,又经历了多少冒险,当他登上这么一个小山头的时候,鹰眼都会在那里安静地做着饭等着他。

香克斯有点失神地迈步向前——然后他一脚踩空,从斜陡的山路上一头栽下,背后的披风和身体缠在了一起,他无法停下,急切间只来得及护住了草帽。

等这番天旋地转的狼狈终于停下的时候,香克斯还紧紧抓着他的帽子,晕陶陶地仰视着不再晃动的蓝天,然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他视线的上方。

香克斯没有防备地对上了米霍克金色的眼眸,他觉得那样平静的犀利下似乎有涌动的暗流,仿佛下一秒就能撕裂覆在表相的隐忍,汹涌地喷发出来——毫无疑问,那是对自己的嘲笑了。

香克斯扶着被山石磕疼的胳膊坐起身来,嘀咕道:“我本来想酝酿一个有气势点的登场呢……”

“已经很有气势了。”米霍克忍不住稍微上扬了唇角。


并没想过米霍克会提早到达,已经吃过了午饭的香克斯坐在了剑士的对面,眼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进餐。他啃着米霍克友情支援的一只烤鸡腿,十分遗憾自己错过了一整套许久都没尝到的美食。

“这一年过得很充实吧?”香克斯有点惴惴地发问,他担心待会儿自己会迅速地败给一直心无旁骛的对方。

米霍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香克斯挂在脸上的笑容,语气中似乎有些感叹之意:“……是啊,从没这么充实过。”

这话让香克斯的心开始往下沉,他有些失落地拍了拍腰间,猛然发现了什么,于是沮丧道:“……糟糕,我居然忘了带酒来。”

听闻了这句话的米霍克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水壶,随手抛了过来。香克斯惊疑地拧开了壶盖,凑近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顿时知道了这正是自己最钟爱的朗姆酒:“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偶尔想喝而已。” 


收拾好了餐具的米霍克安静地坐在香克斯的对面,看着对方作风不改的豪饮。他想再仔细看看这个忽然就让自己改变了的家伙——红发还是这么不拘小节,米霍克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有哪里好了。可他还是近乎贪婪地享受着他们这样独处的时光,某种直觉告诉他,一旦自己问出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他或许就再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了。

一小壶朗姆酒很快被消灭掉了,香克斯把水壶丢到一边,马马虎虎地用衣袖蹭了下嘴角。他站起身来,一下子拔出了腰间的西洋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那么你饭饱了,我酒足了,我们就来较量一场吧,鹰眼!”

米霍克也站直了身体,他低下头,让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把手搭在了身后的刀柄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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